家中那棵老枣树病了,不再结枣子,决定近期将树除去。父亲让我回家为树照相,我不敢懈怠,因为父亲与枣树结缘,我一定为树留影,留给父亲做个纪念。
匆匆回家, 我原以为与枣树结缘的父亲会为病树的事伤心,但父亲的表情却令我大吃一惊。他见我们回来,兴奋地说:“今年山上的枣树丰收了,我们快去照相。”我点头,见父亲不提病树的事,我自然也不提。
父亲迫不及待地领我们去山上的枣林。我们的村庄坐落在弥河的西岸,父亲嫁接的枣林在河东岸的小山上,它们隔河相望。桥梁平坦宽阔,我们很快沿桥过了河,再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,就到了枣林。
这原是一片荒山坡,长满野酸枣树。父亲就是用野酸枣树的母体,嫁接成各种品种的枣树。平时粗心的我,很少去询问父亲的树,更不想到这荆棘丛生的山坡上欣赏父亲的杰作。父亲见我们不感兴趣,在我们回家的有限时间里,很少提及他的树,更多的是关心我们的生活,关心我们的工作,关心我们的孩子。
今天,我们上山,父亲兴致盎然。日渐苍老的他一直走在前面,用一根木棍为我拨开可能会刺伤我的荆棘。
我跟在父亲身后,听他介绍嫁接枣树的各种方法以及嫁接枣树的最佳时间,还有他的种种设想。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高低错落的枣树,枣子挂满枝头。父亲教我辨认枣树的品种,我第一次认识了龙爪枣,那虬龙似的干苍劲中透着灵性,微风中枝条摇曳,绿叶飘动,枣子似乎含笑迎接它的主人。父亲轻轻摘下几颗刚刚发白的枣子递给我,我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,心中溢满了幸福。
我们给枣树照相,给父亲与枣树合影,我们也与父亲一起在枣树前留影,快乐一直伴随着我们。
在我的印象中,父亲似乎不喜欢照相,家中几乎不见父亲的照片儿。可这次他任由我们照,似乎每棵枣树前他都想留个影。我看到父亲兴趣这样浓厚,就把相机递给他。没有想到从没有使用过数码相机的父亲竟欣然接过去,我简单告诉他怎样调焦,怎样按下快门后,父亲就急切地取景了,而且蹲在地上认真观察,真像一位摄影师 。我站在他背后,被他那认真的样子逗乐了。他给枣树照了几张,然后回过头示意我,意思是要给我照。我犹豫片刻,马上走到了父亲的镜头前,紧挨着一棵枣树,请父亲为我和枣树合影。我长这么大,这是第一次由父亲为我照相啊!要知道,女儿是父亲的挚爱,枣树也是他的挚爱!
时间过得很快,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,我们需要下山了。我留恋地望着这漫山的枣树,望着那山下有着片片芦苇的小河,还有隔河炊烟袅袅的村庄,心中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。
下山的路上,我想走到前面去,以便随时扶一下父亲。可是父亲还是执意在前,不断提醒我们哪里有荆棘,哪里有松动的石块,要我们小心走路。我听话地跟在他的身后,眼睛有点酸涩。
在父亲的心里,我永远是他那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儿。而早已长大的我何时真正去关心过父亲,去欣赏过父亲,去倾听过父亲的心声呢?
上边这一棵是嫁接不久的枣树,父亲还没有为它取下“绷带”,它却已经回报父亲,结了两个枣子!父亲高兴地为它留影。
这是几年前嫁接的,已是硕果累累,父亲用相机记录下它的时候,内心肯定充满喜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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