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听到风声，推门到院子里看看，雨停了，风有些凉。黑暗中依然能看到树枝在晃动，叶随风飘零。
我打个寒颤，赶紧缩头回屋，告诉父亲，雨已经停了，但起风了。
父亲又问一次：“停了？”我答应一声。
夜很漫长，看着不能入睡的老人脸上难受的表情。
父亲要止痛片，我问：身上很疼？
父亲咬咬牙，用颤音说：不疼。
我知道，不是很难受，父亲是不说的。
吃了止痛片，父亲暂时安顿一小会儿。我呆坐着，透过窗子看黑黑的夜，思绪在黑夜里蔓延。
记得，以前风雨将至的时刻，都是父亲打开屋门，瞅瞅外面的天，然后去院子里收拾东西，我们叫拾掇天井。他将各种怕淋的农具放到门楼下，还要把干燥的柴收进厨房，然后再捅捅下水道。要是雨来得急，雨滴会打湿父亲的背，淋湿父亲的发，但拾掇天井的活父亲是从来都不用我们干的。父亲收拾完院子，环视一周，方可放心回屋，任雨洒落。
现在父亲不能亲自收拾院子了，但下雨天，他总是问这问那。问院子里有没有晾晒的东西，问外出的有没有带雨伞雨衣。特别是到了放学的时候，老人一遍遍看表，一遍遍问，问上学的孩子们回来没有，催促大人去接孩子。老人的心里，总是有太多的牵挂。
父亲又喊我了，需要再帮忙翻身，我收回了自己的思绪。给父亲掖好了被子，我再次走到院子里，看着天，听树叶落地的吧嗒声，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。
天快亮了。
父亲现在和小孩子一样，成了完全需要别人照顾的人。只是我们照顾老人与照顾孩子的心情截然不同。孩子会在我们的悉心照顾下一天天长大，而父亲却是在一天天老去，无论我们如何尽心。
父亲把我们养大，耗尽了自己的心血。现在的我们，即使付出自己的全部，也无以回报父亲的似海深情如山之恩。我只能把自己的心情敲打成文字，让这份亲情住进自己的心底。
2011.11.5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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