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到六点,父亲又催促我上班了。但是今早我告诉父亲,自己想坐六点半的那趟班车,第一趟车或早或晚总是不定时。
帮父亲翻动了一次身子,我告辞父亲。
到了路口,不见客车的影子。已经立冬了,气温明显下降,早晨愈寒。站在原地等,很冷,我干脆沿着公路走。这里的班车是招手即停的,没有固定的停车点。但是我又怕客车与我擦肩而过,于是我走两步就回一次头,向远处张望一下,确定没车,再回头继续走。这样两步一回头,走了一段路,车来了。我招手,车停下来,我一步跨上去,才发现,自己竟然是唯一的乘客,车上只有司机和乘务员。
司机和乘务员闲聊着,车子行驶得很快。一会儿,车子赶上了前面一迎亲的车队。 女乘务员很活泼也很健谈,她侧脸朝向我,兴奋地喊:“大姐,你快看,这么多车。”
我的目光也锁定了这些车子。车队很长,全部是红色的轿车,每辆车上都披红挂彩,溢满了喜气。
司机说:“咱走快一点儿,数数有多少车子。”于是乘务员出声数着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。
十九辆车,拉开了距离,浩浩荡荡,场面异常壮观。
客车的司机放慢了车速,与这些车子并行,乘务员与司机自然闲谈着与婚姻有关的话题,乘务员还不时地向我笑笑。
听着他们的闲谈,看着这些车子,我的脑海里竟怪怪地浮现出自己嫁人的一幕幕。
母亲走得早,父亲一手为我操办的婚事。家里不富裕,或者说很穷,但是父亲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我置办嫁妆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时候我真是不懂父亲的难处啊。过了好多年后,父亲才告诉我,他为了给我买那个长沙发,去贷了款。
我们老家有个风俗,凡是闺女出嫁,在离开家之前,都要跪拜父母,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。而我走的那一刻,却不见我的父亲。我含着眼泪,走了。车子启动的时候,听到身后有人泼水,据说是我四婶泼的,这也是我们老家的风俗之一,意思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,以后就不要回家依赖父母了,闺女结婚都这样。而我,听到那泼水的声音,心里一阵儿酸。
以后的日子,我才懂了,即使女儿走到天涯海角,嫁到天南地北,永远也不是父亲泼出去的水。
结婚之后,父亲依然关心着我牵挂着我。我凡事都喜欢讲给父亲听,父亲总是默默支持着我。
结婚时的那个长沙发,屡次搬家,我都没舍得丢弃。一直到现在,我还将它安放在书房里。坐在这沙发上静心读读书,是别人难以想象的温馨与幸福。
我的父亲,没有带给我地位与荣耀,也没带给我金钱和财富,但却给了我一颗懂得感激与感恩的心。我常常被平凡的生命感动着,感动着生命中的一个个瞬间。
车子到站了,司机友好地提醒我:“大姐,该下车了。”
我起身,向司机和乘务员微笑一下,说声谢谢,走下车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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