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杨绛
我敬重杨绛先生,不仅仅因为她的博学多识,更因为她对本真生命的这种宁静审视。历经一个多世纪的生命沉淀,历史的动荡和命运的起伏,未能摧折杨绛先生生命的风帆。而载起先生生命之舟的,是融于她血液中的朴素情感:对亲人的爱,和对弱者的同情与关爱。
杨绛先生的朴素情感,让她多了一份韧性和柔性。她心甘情愿做灶下婢,支持钱钟书写《围城》。她说:“每天晚上,他把写成的稿子给我看,急切地瞧着我怎么反应。我笑,他也笑;我大笑,他也大笑。有时我放下稿子,和他相对大笑,因为笑的不仅是书上的事,还有书外的事。我不用说明笑什么,反正彼此心照不宣。(《钱钟书传》)”这笑声,是一个小女人发自内心的幸福,更是一个妻子对丈夫倾心而无悔的支持。她宁愿自己烧火做饭,也要换取钱钟书足够的时间,去营造令世人惊羡的“围城”。“婚姻像一座被围困的城堡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城里的人想逃出来。”而杨绛,却是固守在城堡里面永远不想出来的幸福女人。
在《我们仨》那个古驿道长梦里,她的角色就是妈妈,就是妻子,就是一个时而坚强时而无助的女人。本就追求平静生活的她,在步入老年之后,没有豪言,只有真言。她对女儿阿瑗说:“你该提早退休,就说爸爸老了,妈妈糊涂了,你负担太重了。你编的教材才出版了上册,还有下册没写呢。(《我们仨》)”杨绛又是钱钟书的‘守门人’。钱钟书先生不务虚名,淡泊自守,甘饴寂寞,专心学问。很多情况下,只能由杨绛为他应付访者。她说:“许多人慕名从远处来,要求一睹钟书的风采。他不愿做动物园里的稀奇怪兽,我只好守住门为他挡客。《钱钟书传》”试想,这个守门挡客的杨绛,到底有多质朴。记得有个外国记者说,来中国的目的有两个,一是看万里长城,二是看钱钟书。最后,他的愿望也只实现了第一个。
可是,杨绛、钱钟书先生及爱女钱瑗,聚聚散散,最后还是都走散了。在钱瑗和钱钟书相继去世后,杨绛老人说:“家在哪里,我不知道。我还在寻觅归途。(《我们仨》)”
这,就是一个不凡女人的平凡内心世界。
读懂了杨绛先生的朴素情感,我们才懂得她为什么对残疾的人力车夫老王产生“愧怍”之情,那正是一个幸运人对一个不幸者的理解和愧怍。“我常坐老王的三轮车。他蹬,我坐。一路上我们说着闲话。(《老王》)”杨绛与独眼车夫之间,竟“闲话”得如此融洽,那不正是善良与善良的相融吗?也正因这种朴素情感,我们才理解了杨绛先生为什么在钱瑗和钱钟书相继去世之后,能将二人的全部稿费和版税捐赠给母校清华大学,设立“好读书”奖学金,资助那些贫困学子顺利完成学业。
这,又是一个平凡女性的不凡内心世界。
洗净污垢回家,杨绛先生的百岁感言,着实让我感动。而朴素的情感,便是杨绛先生清污的源头活水。这用活水濯洗的心灵,一定闪耀着本真与善良的光芒。我以为,杨绛先生之所以成为人们心中的女神,其根本就是源于她质朴情感中蕴含的这种人性之美。
评论